特朗普陷入伊朗“泥潭”

11月5日，特朗普的石油制裁“大棒”终于挥下，美国正式重启对伊朗的石油制裁。然而，正当全世界都为之侧目之时，看似严厉的制裁却意外“疲软”。美国意外地将中国、俄罗斯、印度、日本等8个国家和地区列入豁免名单。一场“闹剧”正在上演，特朗普对伊朗的制裁似乎正在陷入朝鲜式的“泥潭”。

11月4日，伊朗民众在美国驻伊朗大使馆旧址前举行反美集会，纪念占领美使馆39周年（图源：VCG）

11月4日，伊朗民众在美国驻伊朗大使馆旧址前举行反美集会，纪念占领美使馆39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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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裁“大棒”沦为“心理战”

这是继8月份重启对伊贸易制裁之后，特朗普再次试图通过制裁，迫使德黑兰谈判放弃核武计划。美国不仅将对伊朗的石油出口和银行部门进行严厉制裁，而且参与进口伊朗石油的各国企业、银行也将成为美国制裁对象。

当核武器“遭遇”石油，整个世界都不得不为之“颤抖”。另据俄罗斯RT电视台报道，10月27日，美国“埃塞克斯”号两栖攻击舰，以及大批美军军舰已经抵达霍尔木兹海峡，意图对伊朗的石油出口进行海上封锁。

对与美国的制裁，中国在反对、欧盟在抗议、俄罗斯更在暗中支持伊朗。而伊朗国内则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导弹试射、民众动员，一场“石油战争”似乎一触即发。世界再次游走在战争边缘，就等着美国制裁“大棒”挥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北京时间11月5日，特朗普的“制裁大棒”却再次落空，几乎擦着伊朗“鼻尖”划过。特朗普最终没敢突破国际社会的“底线”——挑起石油战争。

美国在宣布对伊朗进行石油制裁之后，宣布了包括，中国、俄罗斯、英国、日本、印度、韩国等八个豁免国家和地区。尽管碍于面子，美国使用了豁免这个说法，并且还宣称仅仅是暂时豁免。但是，全世界都已经看清了美国真实的用意。

一时间国际油价不涨反降，当日，布伦特原油期货收盘价下跌0.54%，美国WTI原油期货收盘价下跌0.71%。伊朗外交部甚至不乏戏谑的在声明中表示，美国的制裁是在对伊朗发动的一场“心理战”。

 

 

2

 

是“网开一面”还是“无可奈何”？

从2018年5月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核协议，8月份重启针对伊朗的贸易制裁以来，来自欧盟、俄罗斯和中国的反对就不绝于耳。尤其是法、德两个欧洲主要国家不仅没有追随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反而启动了“阻断法令”(Blocking Statute)，以保护在伊朗境内运营的欧盟企业免受美国制裁。

尽管，伊朗因为美国的贸易制裁遭受到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伊朗货币里亚尔一度贬值达到200%。但是，对已经习惯了长期制裁的伊朗来说，这并没有动摇其内部政权，反而激起了伊朗民众的反美情绪。

眼看着欧盟、中国、俄罗斯，以及日本、印度都在和伊朗“暗送秋波”，眼看着对伊朗的贸易制裁正在失效，11月5日，特朗普不得不将对伊制裁再次升级。特朗普知道，对于经济主要依赖石油出口的伊朗来说，只要美国能够针对石油出口和金融结算系统进行有效的制裁，就必然将给伊朗现有政权致命一击。

目前，韩国、日本等国已经宣布了停止或减少从伊朗采购原油。法国的石油巨头道达尔公司也从2018年7月起开始停止从伊朗进口石油。中国两大国有石油企业——中石化、中石油也由于担心制裁，而没有订购11月交货的伊朗原油。美国可能的制裁已经让伊朗的石油出口从2017年的最高峰缩减了35%。

然而，伊朗作为世界第四大石油出口国，其石油出口量几乎占到全国际原油市场的4%以上。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数据，2017年伊朗原油出口平均250万桶/天。中国6%以上的石油供给来自伊朗，而欧盟平均每天也要从伊朗进口大约60万至70万桶原油。同时，日本买走了伊朗原油的16%，印度和韩国则买走了伊朗原油的27%。

美国对伊朗石油出口实施制裁，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希望全面通过制裁杜绝伊朗石油出口，依然的就难以完成的任务。

一方面，欧盟、中国正在坚决反对针对伊朗的制裁，尽管部分企业已经停止了针对伊朗的石油进口与贸易合作，但是，从国家层面，欧盟、中国与伊朗的合作却并未停止。大量和美国关系不太紧密，不担心受到美国制裁的企业正在成为伊朗石油输往中国和欧盟的通道。从2011年奥巴马执政期间，美国对伊朗的石油出口制裁情况就可以看出，真正惧怕美国制裁的石油贸易不超过120万桶/天。这也就是说，尽管美国花费巨大代价实施的制裁政策，仅仅能将伊朗目前的石油出口能力减少一半。

另一方面，与2011年的情况不同。中国与伊朗正在建立一整套本币石油结算体系。自2018年3月起，中国推出的上海原油期货交易平台，已经占到了中国原油交易份额的14%以上。随后，伊朗中央银行已于2018年8月20日开始将人民币列为其三大主要换汇货币之一，以取代美元的位置。另外两种货币分别为欧元和阿联酋货币迪拉姆（AED）。通过人民币、欧元与伊朗石油的直接结算，几乎绕过了美国全部的金融体系，更不用担心来自美国的金融制裁。

2018年的伊朗已经不是2011年是的伊朗，更不是21世纪初的伊朗，伊朗石油的“去美元化”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以及来自中国和欧盟的交易渠道。如果，美国对伊朗的石油出口制裁过紧，那么，不仅控制不住伊朗石油的出口，无法根本性的打击伊朗经济，而且，还将促使伊朗的石油出口的进一步“去美元化”从而无形中帮助了中国扩大在中东的影响，加速了“人民币—石油”结算体系的建立。这等于从根本上损害了美元的利益。

因此，与其说美国在制裁伊朗的最后时刻“网开一面”设立所谓的“豁免”，不如说是“无何奈何”给自己找个台阶。

 

 

3

 

特朗普的“一箭双雕”正在沦为“灾难”

对于美国来说，制裁伊朗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清除核武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自1979年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以来，作为一个并不亲美的政教合一政权，美国欲除之而后快已是尽人皆知。尤其在地缘政治上，伊朗更是美国需要控制的战略要冲。

而控制石油，控制国际能源价格，则是美国制裁伊朗的另一主要原因。

大家需要了解的是，美国其实也是一个石油、天然气出口大国。从2015年开始，美国国会就已经解除美国国内石油、天然气的出口禁令。美国摇身一变，从一个石油进口国，变身成为石油、天然气的出口大国。目前，美国石油出口已经接近每天200万桶，占到全世界石油出口近4%。另据美国EIA预测2018年美国的天然气出口也将大幅升至6,200万立方米/天。美国俨然成为世界第五大能源出口国。促进美国能源出口，减少贸易顺差，就成为特朗普经济政策和国内政治的关切。

然而，面对供需相对平衡的国际原油市场，美国的加入势必将导致原油价格的大幅下降。从2014年年中到2016年初，国际油价就开始一路走低。布伦特原油期货指数从接近113美元/桶跌倒了34.7美元/桶。这明显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于是，在总供给增加的情况下，如何抬高原油价格，就成为了美国对外政策的需要。其中，对于俄罗斯、伊朗石油出口的打击，以及对于沙特石油产量的控制就成为了特朗普中东政策的首要问题。无论叙利亚内战、伊核问题，还是沙特最近爆发的一系列王位争夺，都体现了美国控制油价的策略。

从2016年初开始，国际油价在一系列中东乱局的推动下一路上涨。布伦特原油期货指数从2016年年初的不足40美元/桶，涨到了2018年9月份的接近80美元/桶；美国WTI原油期货指数则从30多美元/桶，涨到了70美元/桶；国际原油价格涨幅超过了100%。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的能源策略已经获得了成功。

然而不幸的是，能源价格的高企也使得俄罗斯、伊朗，这样的美国老对手搭上了顺风车。趁着油价的上涨契机，俄罗斯、伊朗对于美国的限产要求不仅不买账，而且正在大肆扩张产能，并与中国建立起了多方位的合作关系。尤其是“一带一路”的推进和“去美元化”的石油结算体系的建立，更是让美国难以忍受，大有一种为别人作嫁衣裳的感觉。

相反，美国的盟友，沙特、阿联酋等石油出口国，则受困于美国的压力，一直在抑制着自己的扩产冲动。再这样压产，沙特等等中东盟友迟早要对美国众叛亲离。因此，如何即能实现石油增产，又能维持较高的油价？这就成了特朗普中东石油战略的课题。

 

于是，制裁伊朗，打压伊朗石油出口就成为了有效的方法。将伊朗的每天250万桶的石油出口量减少到120万桶，这样就为沙特，以及美国自己增加了市场份额，同时还能确保全球石油总供应量依然保持平稳，不至导致油价大跌。

伊朗问题正在成为美国推高油价，维系和挟制盟国的工具。

就像2017年的朝鲜核武危机，美国通过朝鲜问题遏制中国，挟制日韩一样。此次，对伊朗的石油制裁也是特亮普的“一箭双雕”策略，即推动油价上涨，又能以此安抚中东盟友，并通过所谓的“豁免”挟制欧洲、日韩等盟友。

然而，美国这次对于伊朗石油出口的制裁可能又要“落空”了。中、俄，以及伊朗建立起来的“本币石油结算交易体系”，以及来自欧洲国家的反对，恐怕将把看似严厉的制裁消解于无形，大量的伊朗石油依然会流向市场。同时，沙特的反弹和难以抑制的石油扩产冲动，也将让国际石油价格难以维持高位。

特朗普计划中“一箭双雕”的制裁策略正在沦为一场“灾难”。伊朗对于美国，就像一年前的朝鲜对于美国一样就像，打又不敢打，经济制裁又制约不住，一旦逼迫过紧，又可能将其推入中国，或者俄罗斯的怀抱。

更关键的是，这种先制造经济危机，再进行制裁的“讹诈”策略，一旦被人识破，无疑将形成示范效应。无论对于伊朗，还是对于俄罗斯，以及对于正在进行的中美贸易战，美国的权威都将大大受损。特朗普政府将不得不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与“草率”行为而付出代价。